刘筱亭的祁小六

吃的很杂,具体看置顶

【旧雨重临/10:00】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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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大x金珉锡


*全文虚构


*语言地点民族啥的全是我瞎掰


————————————


1.


树,树,树……还是树。


这是金钟大采风以来见到的拥有最多树的民族。


作为一名文学工作者,金钟大这些年踏访了九州大地的遁世角落,找寻离俗的部落搜集资料编著民族史。


本来他刚阔别了塔络族之行,准备休养一段时间再继续。临行前热心的村民向他透露离这里几百公里的碦蓝山,那里隐居着神秘的珈硌族。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部落民族,自亘古而起便不怎么与外界联系,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


本着可遇不可求的原则金钟大毅然驱车前往。


山路回肠,越野车上不去,金钟大只好收拾了些随身物品,背着包踏入碦蓝山。


山中树木繁多是正常的,可碦蓝山的树又粗又壮盘桓交错。山涧静幽,树木遮蔽了阳光,使得这条路愈发不好走,直至为金钟大指向了一条死胡同。


他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尝试在周边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穿梭在树林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似有水流声传来,寻去果真发现一条潺潺的小溪。


走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金钟大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俯下身掬起一捧送入口中,身心的燥热被清流抚平。


还未等他喝第二捧,旁边的树林出现响动,跑出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人,看形制与记忆中的民族服饰都不相同。


难道真让他误打误撞碰到珈硌人了?


“跟嗨惹陪!个瑟垦给那森歇特也!”¹


为首的那人举起一支黑色的长杆,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厉声质问。


金钟大有些兴奋的上前两步想要解释,还没开口只听见“砰”的一声。


剧痛从手臂袭来,快速充斥到身体的各处神经。


他应声倒地。


再有意识时金钟大整个头都要裂开,偏还有人在他耳边摇铃铛,叮铃叮铃的声音吵的他脑袋都要爆炸。


别吵了!


他兀地睁开眼却把来人一吓。


那人端着药碗有些无措的站着,好像被金钟大刚醒时的目光唬着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布局,竹屋、木门、锅灶、药炉……他这是被人救了?


他把目光投向屋里那人,也是穿着金钟大不了解的服饰,双腕与腰间都佩戴铃铛。怪不梦中听见有人在摇铃,估计是他在手忙脚乱的熬药。


“这是哪里?你是谁?”


金钟大清了清嗓子发现哑的过分。


“砰渣山口蓝,森颇为止绷塔噶揍嘛哈几!”²


他人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向外喊。


接着,门外走进一个颤颤巍巍拄拐的长者和搀扶着他的年轻人。


从年轻人口中得知,这里还真是珈硌境地。金钟大由于误入后山禁地且服饰奇异被误认为是闯入者被珈硌族人击倒,长者是珈硌的族长,带铃铛的少年是他们的格玛——珉尔赫锡。


格玛?


探访少数民族这些年,金钟大也见过存有特殊职位如祭司、族长之类,更稀有如神女,格玛倒是第一次见。


他打量着珉尔赫锡,看着很年轻的样子。一张幼态的脸上圆圆的猫眼上挑,抬眼看来足以让人呼吸一滞。唇型圆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色。


不是惊为天人的面容,但依旧觉得他灿若玫瑰,毫不费力就能刺破别人的心脏。


也许是出于愧疚,金钟大向他们说明来意后族长欣然答应。这倒让他意外了一番,毕竟本以为这种隐世的部落民族不太愿意由外人记载。


他被安置在王海家——珈硌唯一一个外来者,与其族人相恋并愿意留在此才得以被承认。


2.


碦蓝山的树木葱茏,空气特别好,尤其是清晨。沾着湿润的露水站在丛林中听溪流涓涓,只觉浑身轻盈通透。


溪边有两三妇人在浣洗衣物,金钟大斜靠在一棵树上对着拍了几张照片,背部却被人轻拍两下。


回头只见珉尔赫锡笑意盈盈冲他摇头:


“不可以。”


说着将他从树边推开。


“诶?你会普通话?”


金钟大有些诧异,因为语言不通,这几天他除了从王海嘴里听一些似有若无的信息,和别人也交流不上。珈硌隐世太久了,完全将自己封闭在碦蓝山。


“一点点,王海教的。”


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想了会措辞继续解释道:


“这是我们生命树,不可以不敬的。”


“生命树?”


察觉到有素材可收集,金钟大连忙翻找口袋,终于在夹层找出录音笔递到珉尔赫锡嘴边。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有多冒昧,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拿远了些。


“这是珈硌的传统。我们这儿每出生一个人,家里的长辈就会为他种一棵树,那就代表着我们的生命。等到他寿终正寝的时候,就会埋在树下。”


“整座山都是吗?”


怪不得从山脚走来一路郁郁葱葱,还以为是人烟稀少环境干净的原因。


“嗯,珈硌族自千年前就一直呆在碦蓝山,代代相传至今。”


“那你们从没想过出去吗?”


金钟大脱口问出这个问题又后知后觉有点傻,人家想出去早就出去了还用问吗。


珉尔赫锡只是笑着回答:


“不,我们必须待在这里,守护碦蓝山。”


“为什么?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这是一座很有灵气的山,碦蓝山在汉语的意思是,神奇的、神圣的,所以又叫神山。相传是我们的祖先化成,为珈硌族人庇护的一处境地。我们守着山就是在守着祖先、守着自己、守着世世代代埋在树下的族人。”


珉尔赫锡摸着粗粝的树皮闭着眼,似乎要与树下安睡的族人交流。


3.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那天和珉尔赫锡在林里交流后,金钟大一连几天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的人看不清脸,但穿着珈硌族的服饰,他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看他过完了一生。


看他从一个幼儿成长为一个少年,看他情窦初开,看他喜结连理,看他子孙满堂,看他与世长辞,最后葬在树下。一开始是一个小土坡,后来渐渐变成山丘,成为碦蓝山最初的样子。


每次从梦中醒来都要恍惚好一会儿,他想或许碦蓝山真的是神山。


金钟大每天都在寨子里四处搜集素材,大到房屋建筑到小到烹饪炊具,似乎要把整个珈硌装进相机里。


这天他由王海陪着与其中几户人家交谈,寨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哀啼,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起身,神情庄重,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口里念着什么。


金钟大止住话头环顾四周,正要举起相机被王海压下:


“有人去世了,别拍。跟着做吧,他们对这个很重视。”


说着他也低下头,抵在额前。入乡随俗,金钟大顿了顿,随即摘下脖子上的相机,没有相片的记载,文字也是一样的。


他跟着人群去了寨中心,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中间围着已经去世的年迈长者。


珉尔赫锡站在上首,解下腰间的铃铛一步一顿,绕着长者好像在做什么仪式,他猜想估计是将死去的人送往往生之地之类的。


珈硌族的格玛职责类似于祭司,接受上天福泽将它传给每一个族人。人生三大事:出生、结婚、死亡,都是需要格玛传授祝福的。


他们哀唱着古老的歌谣,抬着竹板床去埋葬长者。


珈硌族贯彻汉族的入土为安,所以他们不会火化,不会海葬,怎么生来就怎么死去。


肉身葬在自己的生命树下,成为它的养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一切结束后众人散去,唯有珉尔赫锡坐在远处的石块上静静看着那棵挖开又埋好的树。


察觉到他情绪不高,不会安慰人的金钟大摸了摸口袋,只掏出一块儿快化了的糖。局促的递过去:


“尝尝吗?”


珉尔赫锡接过没有说话,金钟大坐在一边陪着他。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撒德保亚,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他。”


撒德保亚是那位老人的名字。


“我没有亲人,他就像我的……爷爷?用汉语是这么说的。他会用竹子给我做哈斯勒,一种珈硌族的玩具。”


格玛是上天选择传达福寿的人,所以他必须平等的爱他每一位族人。除了族长,格玛的亲生父母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行,只有这样他的爱才是公平的。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都会离开的,我只是难过,珈硌又没有了一个人。”


珈硌族很小,整座寨子不过百来人。每有一位去世几乎是全员出动,而作为格玛的珉尔赫锡,要更近距离直面每个生命的逝去。


他是位合格的格玛,正真做到了平等的爱他的族人,为族人的离开难过。


“我们汉族有一种说法:人去世后会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投胎?”


珉尔赫锡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转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金钟大问。


“对,就是忘记今生所发生的一切,成为另一个人。从胎儿开始再慢慢成长,变成少年、青年、老年,最后再次死亡。”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有一天会再次相见。”


4.


自那天金钟大向珉尔赫锡讲了投胎的事后,他对汉族文化产生极大的兴趣,经常来找金钟大缠着他讲一些故事。


作为交换金钟大也问他一些珈硌的事情,一来二去王海家倒成了他俩的访谈间。


“金钟大,你也给我起一个汉族名字吧。”


刚给珉尔赫锡讲完关于汉族姓氏和字辈的来源,金钟大合上给他画导图的笔记本,珉尔赫锡突发奇想想拥有一个汉族名字。


“汉族名字?为什么突然想要?”


他将盖起的笔又重新打开,抵在下巴上开始思索。


“那就……用我的姓氏?再在你本身名字里选一个或两个字?”


“金……珉尔赫锡……,珉……赫……,锡……”


“金珉……赫……,锡……?金珉锡?你喜欢吗?金珉锡?”


“金—珉—锡?”


珉尔赫锡跟着金钟大学了一遍音,对上他询问的眸子笑弯了眼:


“我喜欢这个名字,你写给我。”


金钟大在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端正的楷体写下“金珉锡”三个字递过去。


珉尔赫锡对着光细细看了好久,将纸面翻转给进门的王海看:


“看!我的汉族名字!金钟大起的!”


王海说了几句好话夸赞,珉尔赫锡又拿着纸跑出门去给院里的族人看。


金钟大见他欢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将纸笔收进背包里。眼前俯下一片阴影,王海坐在了珉尔赫锡刚刚的位置:


“你喜欢他,”


王海的语气很笃定,甚至都没给金钟大反驳的时间就掐灭了他心中所想:


“别人或许可以,但格玛绝对不行。他不能有爱,他的爱要给他的族人。”


金钟大拉背包链的手顿了顿,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想多了。”


“但愿是吧。”


5.


金钟大要离开了。


他在珈硌住了一个多月,伤养的差不多,要搜集的资料也整理齐全。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王海的话让他退怯,总之他想他该回去了。


告别了族长,就在金钟大想要不要去找珉尔赫锡的路上,碰到了气喘吁吁的他挡住去路:


“你……你要走?”


“嗯,收集的都差不多了,明天就准备启程。”


珉尔赫锡似乎没想到这么快,站在原地憋的脸通红都没说出下一句来。


“走了。”


金钟大拍了拍他的肩,准备侧身路过。


“过两天就是我们珈硌的月祀节,要不……过了再走吧。”


他听出了珉尔赫锡话里的挽留,或许也带着另一层和自己相同的意思。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对上珉尔赫锡失落的快要低下地里的眸子:


“好啊。”


月祀节是珈硌族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不庆贺天地万物,只祭拜守护多年的碦蓝山。


顾名思义,月祀节在晚上举行。围在寨中心的广场上,由族长和格玛开启仪式,青年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直到第二日天际出现第一缕阳光。


珉尔赫锡行完仪式就呆在金钟大旁边,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燃的噼里啪啦的柴火堆。


笨拙的格玛似乎不知道他对金钟大突然的不舍是怎么回事,外来者却知道这用汉语叫做喜欢。


“谁都可以,格玛不行。”


王海的声音回荡在金钟大的脑子里,将他跳动的心浇灭。


“珉锡。”


金钟大看着他的侧脸低低的唤了一声,篝火晃动照在他的脸上,轮廓一明一暗。


珉尔赫锡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金钟大叫的是他的汉语名字。一双清澈的眼睛撞过来,在月下、在篝火旁,他们就像相爱很久的恋人与彼此相望。


人们的目光被年轻人们的舞蹈吸引,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连篝火都照不全的角落。


金钟大的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鼻子,最后停在嘴巴。珉尔赫锡的唇型很漂亮,圆圆润润,他第一次见就这么说过。


“你要是……能和我一块儿走就好了。”


几乎是立刻的,珉尔赫锡反驳了他的话:


“我不能的。”


金钟大只是笑笑,所以啊,他叫的是珉锡,不是珈硌族的格玛珉尔赫锡。


“不说了,这些天都是我在教你,你也教教我吧。你们这儿……“再见”怎么说?”


珉尔赫锡意味复杂的看着他,有些不忍的摇摇头:


“没有,我们这里是不说再见的,因为没有人会出去,我们不用分别。”


6.


次日一早,金钟大一一告别了在晨光中结束月祀节的珈硌族人们,背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和王海一块儿准备下山。


他站在寨口远眺还未从一夜安睡中醒来的寨子,心里有种盛大即将落幕的黯然。


珉尔赫锡不见了,他在燃尽的篝火旁醒来,四处找不到他的小格玛,不知是不是昨晚的吻吓到他了。


“走吧。”


金钟大盯着远处熟悉的方向看了好久,终于卸了力认命。


“等一下——金钟大!”


珉尔赫锡的声音从一边的树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踩着枯枝败叶奔到他面前。


“你带着这个。”


他将一片带着露水的树叶递到他手上:


“这是纳曼树的叶子,它迎着朝阳而长,寓意是坚韧、顽强,是爱与吉祥的表达,是坚韧不拔的象征。将它别在袖口,离程会有飞鸟一路相伴,愿它保佑你。”


珉尔赫锡的眼睛里蕴含着太多想说的不舍和爱意,但他是珈硌的格玛,做不到放下一切离开。


所以送他象征祝福的纳曼叶,希望他一路平安。


“斯特哈呐几的发从。”³


金钟大没听懂,握着手里青绿的叶梗,将泪眼朦胧的珉尔赫锡拥进怀里。此次一别,山高路远,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下了山,越野车太久没动发动机都钝住了,等待救援队的时间他摸出了塞在背包夹层的烟,还好没受潮。


摸向驾驶座后背果不其然那里还放着一只打火机,看着火星忽明忽暗他才有种分离的切实感,突然很想珉尔赫锡。


从贴着心口的口袋里掏出叶片,对着正好的阳光。似乎要仔细看看小格玛有没有给他刻字之类,遗憾的,没有。


纯情的小家伙。


金钟大撇了撇嘴,正要好好收起。另一边王海见了他的动作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是纳曼树叶?”


“你知道?”


见他好像话犹未了,金钟大捏着叶梗走到他面前。


“珉尔赫锡的生命树。”


王海语气平淡的吸了一口烟,留了余光去看僵在原地的金钟大继续补充:


“在珈硌,如果有人送你一片他的生命树之叶,那就说明,你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金钟大止住了将烟往嘴里送的动作,忽然红了眼。抬头盯着郁郁葱葱的碦蓝山,像是要透过一片枝繁叶茂看见站在寨口同样远眺山下的珉尔赫锡一般。


神山的格玛不愿来自远方的爱人太纠结,所以含蓄的送出自己一生的承诺,为了不让他看清他的挽留和克制的爱意。


有对金钟大的不舍,但也有着留下的坚定,是使命,是责任。而金钟大也很想带他一起走,但他不会,因为他听到了他的坚定。


他不会出来,他也不会进去。


——END 



[1].“不许动!再前进一步我就开枪了!”

[2].“族长,这个人醒过来了!”

[3].“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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